之王所处战场,归根结底还是身为万物始焉的混沌。
因而无论攻杀有多恐怖,哪怕能顷刻间毁灭星月,都犹被死死限制在始焉界域,而这刻才显出奇的是……
征战未起的最初,就将战场划定于此却并非那命定真王。
而竟是“死潮”原初!
而这,同也不过那万千谜题之一,但无论他与祂都能且唯一能确定的是,这片界域足以隔绝一切外力影响。
哪怕不能,也能将那足以将手探入此间的意志削至极限!
这同也是构就那胜负之局的,无数微渺却关键契机之一。
而二人间超脱时空的交锋间、极致光暗翻覆之下,更不胜惊人地重现了过往万万年光与景,重现了曾分立二人身后的伟大生灵、怖然恐兽之投影与逾神攻势!
就仿佛那无限时空、不尽命运,皆都随王念共凝于一刻。
只哪怕再决然顽强,可终于。
“如果你只能走到这步,就到此为止吧。”
混沌界域最高点,已不知何时自与真王的交锋间脱身,又一次居高临下的“死潮”原初,俯视着已被自己击落“尘埃”、满身伤痕流溢光尘的兄长,失望地自语。
什么再不逃避,什么虚伪的拯救,说到底不过只是笑话。
不,该说这多年都寄希望于你的自己,才是最大笑话吧?
自己都无觉地漠念间,随着似未被伤到的“死潮”之王徐徐抬手,本就已占据始焉界域方方面面个个角落的至暗,也就此暴戾地翻腾,向着那微末光明而去。
似极位扑向至高珍馐的贪食者。
只也在这一刻。
遥遥映出在“死潮”之王墨瞳间,那本都已拄剑半跪于地,该连抬首力气都无的真王,却于被永夜吞没的最后一刻奇迹般起身!更剧喘着、极度艰难地仰起脸。
于是那虽已黯淡却不胜温柔的暗金瞳,于是那勉强绽开的,绝望间终见希冀的笑颜,也尽落墨瞳青年之眼。
都临至死期了,还在傻笑些什么?
难道以为这样就能求饶……
仿佛停滞命运终于生变,伟大若“死潮”原初之念,竟都于此一瞬间凝滞,因为尽管他犹未对兄长全然抬手,尽管哪怕如此,那无垠暗海却还是吞没了那身影。
吞没了那诀别般笑颜。
可。
不要那么做,不可以遵从祂,就当我求你。
当那起于时空起于一切始端,来于另道已与自己相伴许多年的意志的“颤语”重起耳畔,漠然若这位原初之王,已抬起一半的手都不禁一顿,暗瞳间更现惘然。
为什么,为什么会再次听到那声音,为什么要那样求我?
现才说这种话,难道不觉得太迟了吗……
愚蠢的哥哥。
只是,就在“死潮”之王无声嗤笑后,再度对正于无垠黑暗间一步一瘸,无论从哪面看都近如登天般走来的王影抬手,欲彻底抹灭他的前刻,变故却再度袭来!
不,更该说那不过刚刚开始吧?
那是什么声音,你们这些家伙不过棋子,竟也胆敢……
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嗓音不住响起,一道又一道或不过邂逅或可称亲近的身影纷繁而现,或恳切劝语或轻按祂手腕,更有甚者就直直拦在前方,而那些人……
那些无论祂怎般盛怒、动念,哪怕一瞬就被抹灭都犹要凑上来的家伙,一个一个尽都是他曾投往那世界的化身所识,可明明那个“他”都已彻彻底底地消亡了。
可为什么,为什么他还是能看到听到、会被这羁连缠绕?
蓦然间,不胜烦躁的青年墨瞳骤凝,眼前闪逝而过的,是须臾前,自己与那不自量力的家伙交锋的一幕幕。
是那些被祂全然忽略的,他与祂曾一起走过看过的时光。
“呵,呵呵呵呵……”
原来是这种计俩,可你凭何觉得,凭此就能拦阻我分毫?
不过还是灭亡一途。
只也就在“死潮”之王不胜烦扰,困难却还是强自抬手的分秒间,深邃至暗间,身形晃动随时都可能一倒不起的诺克斯,也正满怀决念,一步步向着天际而去。
同也随着黑暗、死意侵身,随着冰冷与终焉阴影的到来,他终于又一次听到了,听到了那来自最初的呼唤。
那怯然的求救与“泣语”,其间更夹杂着转瞬即逝的欢笑。
那万般念想,尽都似化作言语,一句一句响起在他耳畔。
不知道为什么,我真的好冷……好饿……
我是不是会永远这样,哥哥?
哥哥,你终于醒了,你猜不到吧,我找到解决的办法了!
你那是……什么眼神啊,不要那样看着我,好不好……
为什么,为什么要远离我……
哥哥,你……不要我了吗?
随着那最末不敢置信般的“泣声”落下,那张清稚怯弱、泪落似雨的“面容”,那最终只能孤独地坐倒在至暗、环抱自己的“小小身影”,至此尽都纷呈真王眼前。
至此,他也终于全想起来了,忆起了那分歧之路的始端。
忆起这位弟弟为何会那么怨那么恨自己,也又为何……
一次又一次向自己伸出手,一次又一次呼救!
而尽管,尽管此刻与那时情境似无分别,可终是有不同。
因为时逾无数年的今刻,他似乎终于寻见了挽救祂的路。
寻见了能容纳那小小身影的世界。
怀着这般温暖信念,已摇摇欲坠的真王不住前行,前行。
这一次,无论如何也势要走到祂身前。
哪怕身死魂灭。
同一时间,混沌界域之顶。
虽距手掌对准愈近王影,距杀机真正落下仅只毫厘,可“死潮”原初却第一次明了何为困难,更觉莫名抗拒。
明明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接受那结局,可就是不愿去断绝。
断绝祂与这寰宇间仅存的隐线。
同也是在这一刻,一道熟悉身影现身于侧,那明明很诚恳,却就是让人觉讨厌可恶的劝语,也再一次传来。
“给我闭嘴,区区小贼!”
伴着墨瞳青年近于狰狞地冷喝,轻按胸口却确教人觉作态的罗刹王虚影骤灭,只咫尺下刻,一只指节修长,更戴着规整白手套的手,就轻轻按在了祂手腕上。
你已经做得够多了,休息一会儿吧。
明明那位面若冷霜、现身于畔的将军,是在对着自己说话,可“死潮”原初暗瞳却骤然微缩,更直至此刻才寻见变故开始,就已悄现心间挥之不去的不安之源。
“你也不过是枚弃子,不过是……”
“替代品而已。”
当“死潮”之王终平复下来,终又漠然之至的宣判静落,那位将军的身影也似沙尽散,而确信已无人能够暂阻自己的青年,象征杀意所向的手掌也终全然抬起。
于是那无穷杀念,自也尽皆涌向了……
“你不是……死了吗?”
望着那都近如命运般悄现身前,更正正巧拦在一切杀意之前的小小身影,望着不过存世数百年的另个自己,“死潮”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