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竟再怎赖床,总也不至睡到……
午后吧?
“露,露娜,你怎么都不叫我,这下不是连午点都……”
看着这狐狸“亡羊补牢”般穿衣着装,蕾拉一方面促狭眨眼,似为昨晚被欺负报了“仇”,但旋即又坐倒床畔。
后安抚并柔柔解释。
“不着急不着急,这不在家嘛,我就想着让你多睡会儿也没事,反正再往后啊,有的是我们陛下忙的时候。”
见状,虽犹有些担心岳父岳母,哦不,是爸妈会不对自己有意见,但诺克斯着急忙慌的动作倒是缓了下来。
松气的同时,也追忆般苦笑说。
“我记得小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。”
对此他印象不能再深刻,毕竟当年随父皇拜访教国,同圣子大人共处的时光,真能算他此生最惬意的片段。
以至哪怕历经了这么多,那般点滴却至今都犹熠熠生辉。
似极个放满了旧玩具的小宝匣。
“这倒是没错,但也从另方面证明……”
听着,蕾拉轻眨眨眼反应过来后,眸间有怀念也有无奈,于是轻叹口气抱臂数落:“某人啊是一点儿没变。”
“也不知道当时分开前,是谁信誓旦旦说一定能改掉的。”
“戳心”之语入耳,本还是满心温暖的诺克斯顿有些悻悻。
谁教少女说的一点儿不错呢。
尽管似当好一位国王啊,许诺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啊,甚至是将她从另片无垠暗海带回这都近乎奇迹的诺言,他尽都一个不差地做到了,哪怕蔬菜都渐已接受。
可像是赖床,或一有机会就熬夜之类的生活习惯却不然。
因为是真很难改啊,简直……
简直比拯救世界都难。
见咫尺前的狐狸尴尬地噤声,似想同过往般糊弄过去,蕾拉抿抿唇后也定论般说:“总之这段时间就算了。”
“但等回去之后呢,我可得好好纠正你,做好觉悟吧可。”
对此,诺克斯自也只得蔫蔫地应下。
不多久,待青年着衣洗漱完毕,补完少女亲自下厨的午点后,二人就简单知会声父母,带上花束离了宅邸。
并于雪风轻扬间,隐没微苍天光下。
再度现身时,眼前就已是那熟悉雪窟,只经由这多年风霜雪落,洞口已被填埋得近成缝隙,唯余大致轮廓。
不过好在……
当蕾拉二人凝望片刻那曾写满绝望与新生的雪窟轮廓,后沿着山壁行了段路后,才稍得安慰地确定下……
他们曾为那位军神大人择选的静地,犹保持着清爽干洁。
就像是冥冥中,有谁在护佑着此地。
又似风雪尽被军魂拒。
“去吧,该有很多话想说吧?”
在未婚妻的鼓励下,本还有些怯于疏离、满怀复杂的诺克斯,深吸口气后终是轻点点头,缓步去到那墓前。
那无名无分,甚至现已就只他与她犹铭记在心的雪墓啊。
“老师,我来看您了。”
柔柔望着放好花卉后,却仍恭恭敬敬半跪在墓前的挚友背影,知悉他该有好多好多话想对那位恩师说,蕾拉温柔笑笑后也兀自退开些,为这对师生留出空间。
这之后,不知是出于怀念,又还是遥隔漫天风雪,冥冥中又捕捉到了道似有若无的轻铃,少女下意识侧目。
似雨落静湖般不住微漾的眸光,也随之轻柔落在了彼方。
落在那……
她与兄长真正意义上,此生最后一次相见的军事基地中。
是的,就像无数永眠在那场“阴谋”、浩劫中却犹被铭记的人们,她同样不曾淡忘,更永远永远都忘不了他。
当然,也不仅仅只是追念,而同也存有近如侥幸的寄望。
因为哪怕至今,哪怕帝国官方不知出于何种理由,都已将帝都外战场翻来覆去寻过数遍,却犹未寻见那位前任元帅的遗躯,因而只得作罢将他划入失踪名单。
尽管所有人,就算是她父母是亲历了那场惨烈之战的诺克斯,都已对此不抱希望,都已将她小意捧在手心,虽不提起却处处透着照顾宽慰,可她却依旧……
依旧对此怀抱希冀。
哪怕不尽渺茫,哪怕就连她连那片崇光都不曾救下哥哥。
但。
她终归也没有在那片深海,在那幻梦间重逢兄长不是吗?
所以……
你还好嘛,哥哥?
如果啊……如果你真的还好好活着,如今又身在何方呢?
我们今生今世又还有机会再重逢吗?
我真的……真的好想好想你。
“露娜,你这是……怎么了?”
不知多久,直至挚友关切的问语响起,蕾拉才回过眸醒过神来,也才自颊畔凉意,惊觉自己竟又掉了眼泪。
这可真是……好丢人呢。
明明已经完成使命,已经过上了曾梦寐以求的生活……
可怎么反愈加爱哭了呢……
似怕羞又似撒娇般,在挚友温暖怀抱间依恋许久许久后,少女才用力揉揉眼,拭去眸间泪花浅笑说没事了。
“我只是……想起了些伤心的事而已,现在已经没事了。”
见未婚妻不愿深谈,尽管能从她先前怔望的方向隐约猜出些许,可诺克斯终只轻轻颔首,唯只在心间暗叹。
他当然能理解失去至亲至爱的感觉,就像自漫长黑梦苏醒后,得知她已不在时,那简直能撕碎灵魂的痛楚。
但这种痛与殇也并非言语所能弥合,就只能依靠时间吧?
所以安安心心陪着她就好,就像他曾对那人承诺过的般。
只是啊……
不知是否是少女的祈愿、泪花打动了命运,就在青年少女循着来路,隐没于风雪的咫尺下刻,雪原间某处。
铃铃。
仿佛捕捉到了那无形的铃音,本就似循着道虚渺命运线,于风雪间埋头赶路的娇小身影忽顿,后微惘转眸。
只在确认至少此刻那里什么都没有后,他终是移回同这雪白世界格格不入的墨瞳,并在用力抹去染上清稚小脸的雪花、简单辨明方向后,再度踩着厚雪启程。
尽管积雪都已没过他的小腿,可他却依旧走得那般认真。
一步又一步,向着已不远的废弃基地而去。
每步都踏着那已模糊的记忆碎片,似极追寻珍宝的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