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咔嗒。"
林飞后槽牙咬碎了半片薄荷叶。
青铜鼎沿凝结的糖霜正簌簌剥落,露出底下暗红的血锈——这味道他太熟悉了,三年前灭门夜的血雾里,就混着这种甜腥气。
"东南角三丈。"仙长突然用炒勺敲击鼎腹,暗哑声响裹着秘语,"醉仙楼第五道席面。"
林飞瞳孔骤缩。
那是他们前日在醉仙楼对酌时约定的暗号,代表"声东击西"。
他左手背到身后比划切丝刀法,余光扫见婠美裙摆下寒光微闪——这冷美人竟将剔骨刀藏在袜带里。
"风起!"
风仙子广袖翻卷的刹那,林飞突然抓起鼎中糖块掷向半空。
裹着丹毒的结晶遇风即燃,炸开漫天紫火流星。
水精灵默契地掀起浪墙,水火相激爆出浓雾,将秦天标志性的沉水香冲得七零八落。
"雕虫小技!"土护法狞笑着跺脚,地面霎时窜出石刺。
白璃瑶的剑却比他更快,冰晶沿着剑脊漫延,将突起的岩棱冻成脆生生的糖葫芦模样。
陈璃突然拽过林飞手腕,舌尖血在银铃上画出血符:"饕餮嗜甜!"林飞福至心灵,抄起仙长的酒葫芦泼向青铜鼎。
琥珀色的猴儿酒浇在饕餮纹上,整尊鼎突然发出饥饿的嗡鸣。
秦天脸色骤变。
他本命丹毒凝成的黑晶竟被酒液裹挟着倒流,顺着鼎耳云纹渗入林飞掌心的钥匙孔。
空间震荡突然转向,众人脚下青砖裂成棋盘状的糖霜格子。
"走乾位!"林飞拽着陈璃跃上摇晃的梁柱。
他靴底沾着的糖浆在木纹上拖出黏腻痕迹,正与《太虚厨典》缺失页的糖画秘纹严丝合缝。
黑杀手掷出的淬毒镖撞上糖晶,竟诡异地融成焦糖色的黏液。
"拦住他们!"秦天袖中窜出九条锁链,链条上挂满炼丹用的紫铜铃。
婠美突然解开发带,乌发间藏着三十六根银针——正是魔教圣女独门的"千蛛缠"手法。
银针与锁链相撞,炸开的火星里飘出糖炒栗子的焦香。
林飞趁机将钥匙按进鼎腹。
本该是金属相击的脆响,却发出糯米糍被捏扁的闷声。
青铜鼎轰然倾覆,鼎中喷涌出的不是火焰,而是滚烫的麦芽糖浆。
仙长眼疾手快甩出锅铲,糖浆在半空凝成金黄的拔丝屏障。
"糖稀怕酸!"陈璃突然咬破指尖弹出血珠。
林飞会意,摸出怀中山楂干掷向拔丝网。
酸甜气息漫开的瞬间,秦天追击的掌风竟如陷糖胶,化神期的威压被黏得滞涩三分。
"就是现在!"风仙子卷着众人冲向裂缝。
林飞最后回望时,恰见秦天扯开衣襟——心口处嵌着的本命丹炉上,三足鼎立的饕餮纹正与他手中钥匙的齿痕严丝合缝。
糖浆屏障轰然坍塌的刹那,林飞怀中的《太虚厨典》突然发烫。
书页无风自动,停在记载"蜜炙三味"的章节——那页边角沾着的糖渍,正与秦天丹炉上的纹路渐渐重合......青铜鼎倾覆的糖浆还在滋滋冒泡,林飞衣襟里突然滚出个油纸包。
陈璃的银铃恰在此刻叮当作响,三枚山茱萸籽精准落入他掌心——正是前夜她在药庐煨了七七西十九个时辰的破障引。
"借个火!"林飞踹飞半截糖葫芦杆子,杆头残留的丹火恰好点燃了仙长抛来的松烟墨。
众人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用糖浆在地上绘出了《太虚厨典》里的五味阵,焦糖混着陈年豆瓣酱的腥辣味首冲鼻腔。
婠美的银针突然钉入阵眼。
白璃瑶剑尖轻挑,冰晶顺着针尾漫成琉璃盏。
林飞将油纸包里的犀角粉倒进去时,鼎耳残留的饕餮纹竟张嘴吞了半勺火星子。
"接着!"仙长的锅铲凌空拍来三片腌梅干。
琥珀色的药液在琉璃盏中沸腾成金红漩涡,陈璃咬破的指尖血滴进去的刹那,整座五味阵突然收缩成颗跳跳糖似的丹丸。
秦天锁链上的紫铜铃突然发疯般震颤。
黑杀手的毒镖刚触及丹丸爆开的金雾,镖身竟开始融化——不是被腐蚀,倒像是泡了三年陈醋的脆骨,酥得能听见钙质剥落的沙沙声。
"含住舌根!"林飞自己先吞了颗丹丸。
白璃瑶的剑风突然裹上糖霜,冰晶里泛着麦芽糖的淡金色泽。
陈璃的银铃晃出串糖葫芦似的残影,每个山楂果都精准套住黑杀手的关节。
秦天丹炉上的饕餮纹开始褪色。
林飞趁机抓起鼎中冷却的糖块,那上面还黏着仙长前日特制的五香粉。
当糖块砸在丹炉三足鼎立的位置时,竟发出脆皮烤鸭被掰开腿骨的咔擦声。
"走震位!"仙长的炒勺在糖浆屏障戳出个糖人似的窟窿。
风仙子卷着众人掠过时,林飞瞥见秦天衣襟里掉出半块枣泥酥——正是三年前灭门宴上最后那道茶点的模样。
众人踏过满地糖渣的刹那,白璃瑶突然剑指西南。
她剑穗上挂着的冰晶铃铛正渗出糖水,在地上汇成《太虚厨典》里缺失的那道"蜜炙山河"的起手式。
陈璃的银铃紧跟着发出预警,铃舌上的血珠在空气中拉出糖丝般的红线。
出口处的月光突然扭曲成麦芽糖的拉丝状。
林飞靴底粘着的糖浆开始发烫,烫得像是当年灭门夜那碗始终喂不进父亲嘴里的醒酒汤。
仙长的锅铲当啷落地,铲柄上凝结的糖霜正诡异地逆流而上......
最后一步跨出糖浆阵时,林飞后颈突然沾到冰凉的水珠。
他以为是水精灵的馈赠,伸手去接却发现那水滴悬在半空纹丝不动——整片出口区域的光线都凝成了琥珀色的糖稀,连风仙子卷起的流云都被黏在了半透明的屏障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