潼关古道旁,一座新坟孤零零地立在乱石滩上。坟前无碑,只有几束野花在风中摇曳。
黎明时分,一个瘦削的身影悄悄摸到坟前——寒门学子杜衡,一代寒门领袖。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木板,咬破手指,以血为墨写下:
"寒门学子殉道于此,天下寒士共泣之。"
木板刚插进土里,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。杜衡慌忙躲进灌木丛,眼睁睁看着秦王府侍卫一箭射断木板,纵马踏平坟茔。
"再有立碑者,同罪论处!"
洛阳纸坊内,单天行捏着染血的木板残片,指节发白。
"杜衡还活着?"
"是。"徐茂公展开铁骨扇,扇面现出洛阳地图,"躲在城南贫民窟,想刻碑却买不起石头。"
单天行突然拍案:"那就给他最硬的'石头'!"
当夜,永昌匠作坊灯火通明。匠人们将陆明远生前文章刻成特制活字,字模背面全带凹槽——这不是用来印纸的,而是印碑的。
杜衡蜷缩在破庙里刻字时,庙门突然被推开。
他惊恐抬头,却见熊阔海扛着个木箱迈进门槛:"小子,陛下送你份礼。"
箱中整齐码放着三百个陶土字模,每个背面都带着卡榫。杜衡颤抖着拼出第一块"碑文"——《寒士赋》,字字泣血。
"这…这怎么立碑?"
程咬金咧嘴一笑,从腰间解下个皮囊:"用这个。"
皮囊里装着永昌特制的"骨胶灰",遇水即凝,堪比岩石。
三日后,潼关至洛阳的官道上,每隔百步就立起一块"活字碑"。最绝的是碑底一行小字:
"此碑可拆,此魂不灭。"
秦王府的拆碑令比预想来得更狠。
尉迟恭亲率玄甲军沿途毁碑,却发现这些"石碑"一推就倒——活字拼接的碑文瞬间散落,字模滚得满地都是。更糟的是,每个字模背面都刻着《永昌律》片段,被马蹄踩进泥土,反而传播更广。
"将军!"副将突然惊呼,"那些刁民在捡字模!"
果然,沿途百姓假装跪拜,实则将字模偷偷藏进袖中。尉迟恭暴怒之下纵马冲撞人群,却听"咔嚓"一声——马腿踩中暗藏的陶字,战马轰然栽倒!
摔得灰头土脸的尉迟恭没发现,压碎的字模里飘出一张极薄的棉纸,上面正是陆明远最后一篇文章:《论天下当为公》。
当夜,杜衡站在洛阳城头,看着远处荒野星星点点的火光——那是百姓们自发举着火把,在拼读捡到的字模。
徐茂公突然按住他肩膀:"看天上。"
文昌星的光芒竟分成两股,一股照向长安,一股映着洛阳。更诡异的是,星光投在地面的光斑,隐约组成了文字形状。
"是'民'字......"杜衡突然泪流满面,"《民本论》,开头就是这个字!"
单天行不知何时出现在城楼,将一册新印的《文集》递给杜衡:"活字可拆,文章不朽。"
风掀开书页。
"吾道不孤,后继者众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