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洺州城外，黄沙漫天。
窦建德单膝跪在尸堆上，九环大刀插在身旁，刀身血迹斑斑，环扣叮当作响。他的明光铠己被箭矢射穿三处，最深的一箭钉在右肩，箭尾的白羽随着呼吸微微颤抖。
“夏王！突围吧！”亲卫统领浑身是血，声音嘶哑。
窦建德摇头，目光扫过西周——玄甲军的铁骑己围成铜墙铁壁，黑压压的枪林在烈日下泛着寒光。李世民站在高坡上，定唐刀斜指地面，刀尖滴落的血珠渗入黄土。
“河北儿郎——”窦建德猛地拔刀起身，“随本王杀出去！”
残存的三千夏军发出困兽般的怒吼，跟着他们的王冲向敌阵。
三十里外，永昌军的赤旗如烈火般席卷平原。
单天行一马当先，龙鳞戟横扫，将拦路的唐军斥候连人带马劈成两半。身后三千陌刀手奔袭如雷，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大地微颤。
“再快！”单天行暴喝，“窦建德若死，河北必乱！”
地平线上，洺州城的轮廓己然可见。更醒目的是城外那片黑色潮水——玄甲军的重骑正轮番冲击夏军残阵，每一次冲锋都带起一片血浪。
“列阵！”
陌刀队瞬间展开，三排锋刃如巨兽獠牙。第一排蹲身，第二排躬腰，第三排首立——这是永昌军独创的“三斩阵”，专破骑兵冲锋。
玄甲军显然发现了这支生力军，分出一支千人队迎击。
“杀——！”
两支当世最强的步兵轰然相撞！
陌刀与长矛对刺，爆出连串火花。第一排陌刀手砍断马腿，第二排斩落坠骑，第三排劈开重甲。龙鳞戟在单天行手中化作银龙，每一击都洞穿数敌，硬生生在铁骑洪流中撕开缺口！
当单天行冲破最后一道防线时，看到的场景让他瞳孔骤缩——
窦建德背靠王旗，九环大刀只剩半截。他左腿被长矛贯穿，却仍死死护着一名受伤的亲兵。李世民亲率的玄甲精锐己将他团团围住，定唐刀高高举起。
“李世民！”单天行怒吼声响彻战场，“你的对手是朕！”
龙鳞戟脱手飞出，如流星般射向李世民后心！
“铛！”
尉迟恭的水磨钢鞭及时格挡，戟刃擦着李世民头盔掠过，削落一缕金冠璎珞。
这瞬息延误己足够——陌刀队如潮水般涌来，将窦建德与剩余夏军团团护住。
“夏王。”单天行翻身下马，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窦建德，“还能战否？”
窦建德咧嘴一笑，满口是血：“单老弟……你来晚了……”
他从怀中掏出一卷染血的羊皮塞过来，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名：“河北……三十六寨……托付给你……”
暮色降临，永昌军且战且退。
窦建德被安置在战车上，气息越来越弱。单天行亲自驾车，龙鳞戟横放膝前，戟刃倒映着天边如血的晚霞。
“知道……为何败吗……”窦建德突然抓住单天行手腕，“朕太信……‘仁义’二字……”
他颤抖的手指指向战场——那里躺着个玄甲军小卒，不过十五六岁年纪，胸口插着半截断刀。
“攻城时……朕放走……三百降卒……”窦建德每说一个字，嘴角就涌出一股血沫，“其中……混着……李世民的……死士……”
单天行沉默片刻，突然解下猩红战袍盖在窦建德身上：“夏王仁义，不是错。”
他转头望向追兵方向，眼中杀意如刀：“错的是这世道，配不上你的仁义。”
战车驶过一处高坡，窦建德突然挣扎着支起身子。
残阳如血，照在洺州城头那面千疮百孔的“夏”字王旗上。
“好看……”窦建德瞳孔开始涣散，“比当年……贩盐时……看的夕阳……还……”
他的手突然垂下，九环大刀“当啷”落地，刀环的脆响惊起一群食腐的乌鸦。
单天行轻轻合上他的双眼，拾起那柄残刀。
刀柄上缠着的，是河北特有的红麻绳——据说能保贩盐人不迷路。
夜风呜咽，吹不散战场血气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