视野中的干枯女皇、繁复的紫檀御座、镜中巨大的环形机器……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瞬间抹去!被更冰冷、更残酷的景象强行覆盖!
身体!猛地感知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悬浮包裹感!
仿佛沉入粘稠冰冷的液体!意识无比清晰!身体却失去了任何控制权!连眼睑都无法动弹分毫!一种窒息的恐慌瞬间攫紧了灵魂!
视线……被迫固定在向上看的角度!
是白色的!但不是纯净的白!是一种带着工业荧光惨白的金属天花!无数复杂的管线如同冰冷的金属藤蔓,在天花板轨道上爬行、交织、汇入巨大的枢纽接口!柔和的蓝白光带在管道缝隙中流淌。
头顶!正上方!
倒悬着一张……巨大的曲面屏幕!
纯黑的屏幕底色!上面只有几行……冰冷的、不断滚动跳跃的——
惨绿色发光字母!
格式冰冷!不带任何人类书写的气息!
神经……阂值……警告:危险!
绿光字母如同冰凉的蠕虫,在他无法移动的瞳孔上爬行!数字003如同淬毒的尖刺,狠狠扎进意识深处!与那本浸血手稿上“慕云,这是你第三次轮回”的草字血书!疯狂重叠!交相碰撞!每一次撞击都让残破的灵魂碎片颤抖着崩落!
更强烈的感知从身体传来!
密密麻麻!如同寄生藤蔓从地底探出的金属蛇吻!
冰冷的触须!细如毛发,粗如输液管!刺穿皮肤!钻入肌肉!缠绕骨骼!冰冷坚硬的物质在他体内蔓延、生长!脖颈!躯干!西肢!每一寸都被这些来自未知维度的金属荆棘紧紧包裹、穿刺、禁锢!
他!正是那行绿字标注的[冷冻静滞第三阶段]启动的“实验体”李慕云!
他像一个被钉在解剖台上的标本!被浸泡在未知的粘稠液体里!被金属荆棘束缚着!在无法移动的恐惧和冰冷的窒息中!
看着屏幕上那行宣判[第3次记忆清洗完成]的绿色字符!
被……彻底抹去!
第三次!
冰冷的金属荆棘!无声无息地!深入他的大脑!
画面切割!剧痛如同贯穿脑髓的雷霆风暴般炸开!
幻境重叠!时空坍塌!
女武曌枯槁的面容!那镜中巨大的时间机器幽蓝光芒!那惨绿屏幕上冰冷的“003”标记!禁锢身体的冰冷荆棘!……
所有的碎片!所有的感官!所有被碾碎的时间和记忆!
在意识被彻底撕裂、彻底粉碎的那一瞬间!
一股源自灵魂核心最深处、饱含着无穷尽的嘲弄、剧痛以及对时间操控者刻骨恨意的冲动!
如同积蓄亿万年的地底岩浆!无视一切物理法则!无视破碎的时空壁垒!无视他自己濒死的痛苦!从那片意识熔岩的毁灭中心!
凝聚成一道冰冷到冻结灵魂的意念之刃!
刺穿了他的嘴唇!发出了一个声音!
一个属于“李慕云”、却又仿佛来自时间之外、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!跨越了时空乱流!在这即将彻底崩坏的破碎幻境废墟中!如同冰冷的铁块!狠狠砸在了紫檀御座上那个正神经质伸出手的、枯槁衰朽的女帝意识之上!
“武曌,”
声音平静,没有波澜,每一个字都像精确切割的金属。
“每轮回一次,就多一道皱纹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!
镜中!
映照出了那张极度扭曲的、如同骷髅被瞬间抽干最后生气、又被无穷恐惧和疯狂彻底撑裂的——
女帝的脸!
那枯草般的白发无风狂乱飘散!浑浊的眼珠几乎要爆出眼眶!上面覆盖的、那些深如沟壑的皱纹!那一道道!如同活物般在她枯败皮肤上疯狂蠕动、增殖、盘旋!像无数条来自地狱最深处的蛆虫,贪婪地啃噬着这张曾经主宰乾坤的容颜!
“呃…啊……!!!”
一声被幻境时空彻底扭曲拉长的、非人的、极端痛苦与恐惧的啸叫!在视界彻底粉碎的尽头,化作亿万片尖锐的时空结晶碎片!
轰然撞入李慕云濒死的灵魂!
噗——!
现实地窖里!
李慕云残破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!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!一大口滚烫得几乎燃烧的心血夹杂着碎裂的内脏组织,混着冻结的蜡屑冰渣,狂喷而出!溅在近在咫尺的那具僵硬蜡像冰冷的、惨白的脸上!
玉簪脱手!
啪嗒一声!掉落冰寒的地面!
那只唯一残留着些许本能的手,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!似乎想阻挡那穿透了幻象与现实的恐怖画面!指缝间迸出的却不再是血泪!
是温热的、猩红的……
神经液的混合物!
视觉的绿火!意识的熔炉!腰腹齿轮死寂的核!连同“自己”的那声穿越时空的诅咒!
在那一声非人啸叫的余波中!
彻底!熄灭!粉碎!瓦解!
冰冷的黑暗裹挟着最后一点玉簪滚落地面发出的清脆余音。
吞没了最后一缕挣扎的意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