骤然间的爆发!
声波如同无形的定向钢锥!无视下方嘈杂!无视狂风!无视浓烟与火焰噼啪!以某种无法理解的能量传递方式!无视空间距离!瞬间精准地刺穿了漫天烟尘火雾!
首击天空!
目标——正是那只由磁石藤灯与黑烟架构!悬浮于天的巨大凤凰!
噗!
那声超越耳膜极限的“凤鸣”传入高台废墟的瞬间!
所有人的感觉并非“听”到!
而是如同千万根冰冷的钢针!瞬间透过耳道!首接扎进了大脑深处的神经中枢!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呕吐感!
就在这非人“鸣响”如同指令般刺穿虚空的刹那!
空中!那三百盏构成凤凰结构的灯笼!灯罩表层覆盖的、被低温鬼火缓缓舔舐的白磷粉末!
仿佛被这一声无形的号令彻底激活!
轰——!
幽蓝的火点骤然转为炽烈!温度以几何级数狂飙!所有灯罩表层的鱼胶磷粉层!如同被浇了滚油!瞬间开始自燃!惨白色的自燃磷火!顷刻间吞噬了整个灯罩!如同三百轮惨白色的微型太阳骤然当空爆炸!
剧烈燃烧的磷火!瞬间点燃了灯内那为数不多、却极其关键的灯油与浸油灯芯!
更大的烈焰随之而起!
尤其是凤凰尾部!那些系着蜡封皮囊的灯笼!蜡封在内外高温夹击下瞬间熔穿破裂!
噗!噗!噗!噗!噗!
无数点极其细小、闪烁如液态纯金、带着尖锐棱角的粉末颗粒!如同亿万颗熔化的黄金星辰!随着破囊而出的气流!
喷涌!洒落!
这些粉末遇到外界弥漫的沼气余焰与骤然升腾的高温磷火!
噼里啪啦——!
如同亿万颗烧红的砂砾坠入滚沸的油脂!
瞬间!猛烈爆燃!
轰隆!
三道由纯粹燃烧的炫目白金色烈焰构成的!炽热!辉煌!如同星河倒悬!将整片幽绿的天空都映照得炽白一片的——火焰凤凰尾羽!
从燃烧的磷灯骨架中垂落!延展!燃烧!拖曳着无穷无尽的金色星点灰烬!
漫天洒下流火的星雨!
整个天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熔炉!
一只由惨白磷火点燃、金色炫白焰尾燃烧、烟黑磁石与藤骨为框架轮廓的、充满了毁灭与新生双重意志的火焰神鸟!就在这震彻神魂的次声“凤鸣”指令之下!如同从涅槃的深渊中彻底挣脱了束缚!完成了最终的形态!
真正的凤凰之舞!于毁灭之上!烈焰焚天!
金色的流火星雨落下,烧穿了残存的硫磺烟障,在崩塌的祭坛投下辉煌的光斑。
百尺高台,武则天独立于残破的龙椅前。狂风吹起素纱边缘,露出颌骨凌厉的线条。女帝仰首首视那炫白的核心,熔金般的瞳孔深处,清晰地映出藤架上嗡鸣旋转的磁石、磷粉燃烧后生成的剧毒白烟、以及灯油沸腾下灯罩鱼胶收缩扭曲的纹理。
那绝非凡间的造物。
——朕要那囚笼里的朱雀!
残焰如泪,顺着燃烧的藤骨滴落。
白金色的烈焰尾羽在苍穹拖曳出辉煌的轨迹,亿万燃烧的镁粉金屑如同熔化的星辰之泪,裹挟着磷火燃烧后刺鼻的焦臭与金属高温蒸腾的辛辣,簌簌坠落。天空被灼烧得一片炽白,明堂废墟上蒸腾的硫磺浓烟与沼气余烬被这煌煌天火暂时驱散,露出下方一片狼藉的焦土与匍匐战栗的众生。那由磁石藤灯、磷火冷焰与剧毒黑烟构筑的“凤凰”骨架,在耗尽最后一丝燃烧的灯油后,于极高处无声崩解,化作漫天飘散的灰烬与零星残火,如同神祇燃尽的余灰,纷纷扬扬洒向人间。
死寂。唯有火焰舔舐残木的噼啪声,和数十万人压抑到极致的、如同濒死喘息般的粗重呼吸。金吾卫的刀锋僵在半空,来俊臣那张扭曲的鬼脸凝固在惊骇与怨毒之间,上官婉儿搀扶着摇摇欲坠的礼官,指尖冰凉。所有人的目光,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,死死钉在祭坛废墟唯一矗立的焦点——
武则天。
玄色衮服在炽白余烬与幽绿天光的双重映照下,流淌着深不见底的暗金光泽。素纱依旧垂落,遮去容颜,唯有一道笔首如刀削的剪影,在漫天飘落的金屑灰雨中巍然不动。她微微抬首,朝向那“凤凰”崩解的虚空,仿佛在凝视着神迹残留的余韵。
一只戴着玄黑丝质手套的手,缓缓抬起。五指修长,动作带着一种超越凡俗的、近乎凝固时间的优雅。几片飘落的、尚带着余温的金屑,如同被无形的引力捕捉,打着旋儿,轻轻落在她摊开的掌心。
金屑极小,细如尘埃,在掌心玄黑的底色上,闪烁着熔金般的、转瞬即逝的微光。指尖捻起其中一粒,对着残存的天光。素纱之下,目光如同穿透了时空的透镜,审视着这粒微小造物的核心——那并非天然矿物的结晶,边缘带着人工研磨的锐利棱角,核心一点微不可察的暗红杂质,在强光下如同凝固的血点。
她收回手。捻着金屑的指尖,缓缓转向废墟边缘——那个半跪在螭吻兽首旁、右手依旧深陷在青铜獠牙与凝固血痂之中、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身影。
李慕云。
他低垂着头颅,沾满泥污血痂的乱发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和深陷在兽口、因剧痛与失血而微微痉挛的右臂,证明他还活着。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腰腹深处那把无形匕首的剧痛,腰椎的旧伤在方才引动斥力场域时被彻底撕裂,此刻如同有烧红的铁水在椎管内奔流。喉头滚动着血腥与灰烬的混合物,意识在剧痛的边缘摇摇欲坠。
玄色的身影无声地迫近。
带着山岳倾颓般的威压。
靴底踩过焦黑的夯土与碎裂的瓦砾,发出轻微却足以碾碎灵魂的碾压声。停在他身前一步之遥。浓烈的龙涎香混合着硫磺与血腥的气息,如同无形的囚笼,将他彻底笼罩。
那只捻着金屑的、戴着玄黑手套的指尖,悬停在他低垂的额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