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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尖下键盘的触感冰冷而陌生。胤禛猛地睁开眼，瞳孔在瞬间的涣散后急剧收缩。不是养心殿熟悉的沉水香，也不是圆明园水榭边的荷风。入眼是惨白平整的吊顶，刺眼的LED灯光线毫无温度地泼洒下来，空气里弥漫着中央空调送出的、干燥又带着点尘埃味的循环风。
他正伏在一张宽大光洁的实木办公桌上，额头下压着的，是一份摊开的、密密麻麻印着方块字和复杂图形的文件。左手边，一个巨大的曲面屏幕幽幽亮着，蓝光映着他骤然惊醒、尚带着一丝梦魇余悸的脸。
梦？
一个冗长、沉重、耗尽了他全部心力与情感的…梦？
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，撞击着肋骨，带来沉闷的回响。梦中那刻骨铭心的痛楚与疲惫感，如同浸透了水的棉絮，沉甸甸地压在心口，几乎令他窒息。黛玉最后握着他手时那双含泪却强作平静的眼眸，清晰得如同烙在视网膜上。西北军报上的烽烟，丹药灼烧脏腑的剧痛，无边黑暗吞噬而来时的冰冷……一切感官都真实得可怕。
他几乎是踉跄着首起身，带倒了手边一个金属质地的保温杯，杯盖滚落在地毯上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冰凉的咖啡溅了几滴在手背上，那点微不足道的凉意却像一道闪电，劈开了混沌的思绪。他一把抓过鼠标，动作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粗暴，指尖冰凉微颤。
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清晰地跳动着：202X年，X月X日，上午10：37。
日期刺入眼中，带着一种冰冷的荒谬感。他最后的记忆，是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，圆明园弥漫的药味和玉儿压抑的啜泣。
荒谬！太荒谬了！胤禛用力闭了闭眼，试图将那过于真实、过于沉重的“梦境”驱逐出脑海。是工作压力太大？还是昨夜那场关于红楼的解说片看得太晚？他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浏览器闪烁的图标。一个近乎荒诞却又无法抑制的念头，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。
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片刻，带着一丝自嘲的颤抖，最终还是重重敲下：
「清史稿 雍正 后妃」
页面瞬间刷新。密密麻麻的检索结果跳了出来。他屏住呼吸，滚动鼠标滚轮，目光如同鹰隼般急急扫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帝王生平、朝政大事……心脏在胸腔里越跳越快，几乎要撞破喉咙。
终于，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几行冰冷的、由方块字组成的记载上：
「雍正皇帝，讳胤禛……」
「……唯林氏一人，皇后黛玉，巡盐御史林海之女。性敏慧，工诗书，深得帝心。帝崩，哀毁逾恒，未几薨，合葬泰陵。」
嗡——！
胤禛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！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冲上头顶，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！他猛地向后靠倒在宽大的皮质椅背上，椅背发出不堪重负的“吱呀”声。他死死盯着那几行字，每一个方块字都像烧红的烙铁，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，烙印进灵魂深处！
林氏！黛玉！皇后！合葬泰陵！
不是梦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