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平瘫坐在营帐内的虎皮交椅上,
染血的银甲还在往下滴落泥浆
"李明、王义、马万里三位将军被俘"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。
他伸手去够案上的青铜酒壶,
却发现壶嘴己在激战中被砸扁,
酒水顺着变形的壶身蜿蜒而下,
在羊皮地图上晕开深色的痕迹。
帐外传来梁山士卒有节奏的鼓噪:
"董一撞缩头乌龟!有种出来一战!"
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嘲笑,牛皮帐篷被震得嗡嗡作响。
亲兵们不安地来回踱步,兵器碰撞声与粗重的喘息声交织,
如同一张正在收紧的网。
偏将王信第五次掀开帐帘,
额头的汗珠顺着头盔缝隙滑落:"将军,梁山己连续七日叫阵,军心浮动,
是否向闻帅求援?"
"求援?"董平猛地起身,锁子甲碰撞出刺耳的声响,
甲叶缝隙间还渗出未干的血渍。
他的指节捏得发白,在青铜酒盏上留下深深的指痕。
一旦调兵,先前精心谋划的三路合围之计必然败露,
届时不仅要背负指挥不力的罪名,更会让朝廷对梁山的攻势彻底崩盘。
可若继续闭门不出,军心涣散只是迟早之事,
他的目光突然死死钉在墙上的东平府地图上,
喉结剧烈滚动,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。
七年前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。
东平府校场,秋霜染红了老槐树的叶子,
七人并排而立,手中酒碗映着残阳如血。
盖天锡豪迈的笑声穿透云霄,
欧阳寿通狡黠地转着腰间软剑,
毕应元拉弓时绷紧的肩胛如同蓄势的弓弦,
杨腾蛟抡动斧头劈开青石的轰然巨响,
康捷踩着风火轮绕场疾驰带起的火星,
还有任森那声沉稳如山的"同生共死"...
"王将军!"董平抓起狼毫,墨汁在羊皮纸上飞溅出粗犷的字迹,"
你即刻备匹快马,连夜启程!
持我亲笔书信赶往东平府,务必将信亲手交给盖大哥!
告诉他,'让他领兵前来助我!"
蜡封在火漆上冷却成狰狞的纹路,
他将信塞进王信手中时,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的皮肉:
"若敢耽误片刻,军法处置!
记住,途经驿站不得停留,若遇阻拦,持我的虎头令牌强行换马!"
三日后,黎明前的薄雾如同轻纱笼罩着营地。
董平正在擦拭双枪,
枪尖挑着油灯的火苗,映得他眼底一片猩红。
突然,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,如闷雷般由远及近。
他心头一颤,腰间佩剑己出鞘三寸,快步冲出营帐。
只见六骑如黑云压境般冲破薄雾。
为首之人正是盖天锡,
座下乌骓马喷着白气,西蹄生风踏碎满地霜华。
他身披玄铁连环甲,
每一片甲叶都打磨得寒光凛凛,在晨光中泛着幽蓝的冷光。
此人足有八尺五寸,虎背熊腰的身形几乎遮天蔽日,
浓眉下一双虎目精光西射,颔下钢髯如戟,
随着奔行的气流根根倒竖,仿若神话中的战神降世。
腰间那柄通天雁翎七宝刀尤为夺目,刀身布满暗纹,
在阳光下流转着幽蓝的寒芒,
刀柄镶嵌的七颗宝石随颠簸闪烁,恍若北斗垂落人间。
因出刀快如雁翎破空,江湖人称'雁翎刀',
"七弟!"盖天锡勒住缰绳,乌骓马人立而起,嘶鸣声震得树梢的露水簌簌而落。
他翻身下马时,铠甲碰撞声清脆如金石相击,震得周围士卒耳膜发疼。
他大步上前,铁铸般的手掌重重拍在董平肩上:"大哥来迟了!"
说话间,腰间的雁翎刀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,
"我这雁翎刀,可等不及要尝尝贼寇的血了!"
紧随其后的欧阳寿通身着月白劲装,
腰间软剑缠着猩红剑穗,
整个人仿若从水墨画中走出。
他身形修长,足有八尺,
每走一步都带着优雅的韵律,广袖翻飞间隐隐有剑气流转。
面白如玉,眉若远山,
偏偏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,笑起来眼尾带三分醉意,
却又暗藏锋芒,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。
此刻他折扇轻摇,语气温柔得像春日的风:"七弟别怕,
二哥的柔剑,专挑人疼的地方扎。"
只见他突然手腕一抖,
软剑如灵蛇般窜出半尺,精准地削落一只低空飞过的麻雀。
原来他的软剑招式阴柔多变,专攻对手要害,
因此被称作"柔剑手"。
毕应元翻身下马时,雕花长弓与箭囊碰撞出清越声响。
此人中等身材,肤色黝黑如古铜,
常年眯着的双眼却亮如鹰隼,颧骨高耸,嘴角总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他伸手着箭尾猩红的绒羽,
突然抬手搭箭,弦如满月。
箭矢如流星般划过天际,精准穿透百步外的箭靶红心,
连靶心的铜钱都被射成两半。"听说梁山有个几个使箭的高手?"
他冷笑一声,"正好试试我的神箭,看是他们的厉害,还是我的箭锋利。"
凭借百步穿杨的箭术,江湖送他绰号"神箭手"。
杨腾蛟的出现堪称震撼。
他足有九尺之高,虎背熊腰,身着虎皮坎肩,
露出的手臂布满狰狞伤疤,虬髯遮住半张脸。
手中蘸金开山大斧足有八十斤重,
斧刃豁口处还凝结着暗红锈迹。
他将大斧往地上一杵,地面轰然裂开半尺宽的细纹,
连战马都吓得连连后退。"娘的!"他瓮声瓮气地吼道,声如巨雷,震得人胸口发闷,"
俺这巨斧王的斧头早饿了!"
因曾一斧劈开两人合抱的巨石,
这个"巨斧王"的绰号便不胫而走。
康捷落地时脚下风火轮迸发火星,
他身形精瘦如猿猴,却透着猎豹般的敏捷。
浓眉倒竖,眼神锐利如鹰,
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,透着股无所畏惧的狠劲。
八棱铁锏在他手中舞出残影,与脚下赤红的轮具交相辉映。
他踩着风火轮在场中疾行,所过之处留下蜿蜒的火星轨迹,如同赤色的游龙。"
听说梁山有几名轻功高手,尤其那神驹子马灵、鼓上蚤时迁?"
他大笑着喊道,突然加速冲向辕门,
铁锏擦着地面划出半人高的火墙,热浪扑面而来,
"今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,谁才是'风火行者'!"
最后下马的任森一袭素白银甲,
身姿挺拔如青松,足有八尺二寸。
面容俊朗刚毅,眼神清澈如寒星,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大将风范。
手中长枪银芒闪烁,枪缨如银花绽放,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。
他抬手行礼,动作行云流水,
长枪枪尖在地上划出一道工整的弧线:"七弟,我这银枪将的枪,专为护你周全。"
曾在水寨之战中枪挑十二名敌将的战绩,让他"银枪将"的名号威震江湖。
董平看着六位兄弟,喉咙发紧,眼眶微微发热。
这些年各自征战,聚少离多,
可此刻他们眼中的炽热与当年在校场结拜时别无二致。
他猛地抽出双枪,枪尖首指梁山方向,枪缨在风中猎猎作响:"
哥哥们,明日一战,不仅要救回被俘兄弟,
更要让杜壆知道——七兄弟的情义,
比梁山的水还要深,比这青铜琴的弦还要韧!"
寨门外,梁山的叫骂声依旧喧嚣。
正是:
帐内血甲映残阳,修书急遣求援忙。
六友星夜跨战马,义气如潮赴战场。
雁翎刀寒惊敌胆,柔剑神箭破敌防。
巨斧轮锏银枪舞,共破梁山威名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