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：信访局的技术突围
滨海市信访局的旋转门轻响，周小强将折叠成纸飞机的 “非接触式水离子发生器” 检测报告投向投诉箱。镀铜门框映出他眼下的青黑 —— 昨晚为了调试设备，他在实验室熬到凌晨三点，白衬衫领口还沾着稀土粉末。电子屏循环播放的《生活饮用水卫生标准》动画里，水分子模型像极了父亲日记中的手绘插图，他摸了摸胸前的临时工牌，编号 “007” 的金属压纹刺着皮肤，十年前父亲被带走时，工牌正是这个编号。
“周哥！又有三十户投诉水质异味！” 实习生小吴举着手机挤过人群，屏幕上 “滨海论坛” 的热帖《自来水像馊粥，谁来管管？》己经飘红，发帖人 “老槐树” 的头像正是那棵百年古槐，树皮上的 “拆” 字被暴雨冲刷得褪色，却像道渗血的伤口。周小强注意到跟帖里有二十三条来自 “滨海建工” 员工的匿名留言，关键词 “重金属”“头晕”“皮疹” 被他用荧光笔圈成一片红海。
接待室里，农民工老陈的粗粝手掌拍得桌面咚咚响，搪瓷缸里的水晃出涟漪，底部沉着层白垢：“俺们工地六十号人，一半闹肚子！这水烧出来跟石灰水似的，喝了身上起红疙瘩 ——” 他挽起袖口，手肘内侧的湿疹连成暗红斑块，周小强凑近闻见淡淡硫黄味，立刻想起父亲笔记里的 “硫酸盐超标性皮炎” 记录。
“您试试这杯。” 周小强从帆布包掏出便携式水离子发生器，拇指按动侧面齿轮状开关，蓝光闪过，稀土涂层的滤芯发出轻微嗡鸣。老陈狐疑地接过玻璃杯，水质检测仪的屏幕从浑浊的橙红色渐变为清透的蓝色。他抿了一口，喉结滚动两下，突然拍腿：“怪了！跟俺老家井里的水一个味儿！甜津津的！”
周小强打开防水笔记本，12.1 英寸屏幕跳出 “三化一线” 技术原理图，他用触控笔圈住磁场共振模块：“您看，这是稀土永磁体阵列产生的三维梯度磁场，能把水分子簇的氢键重新排列 —— 就像把纠结的毛线团梳顺。” 又点向远红外发射层，“8-15μm 的远红外波能跟污染物产生共振，让重金属离子‘跳出来’。” 老陈似懂非懂地点头，周小强瞥见他工装口袋露出的 “滨海建工” 工牌，编号 “0321” 与父亲旧同事的编号序列吻合，心底警铃大作。
角落里的香奈儿套装女子突然起身，LV 包带勾住水质检测仪的电源线。周小强余光扫到她胸前的齿轮胸针 —— 哑光银质，齿纹间嵌着细小红宝石，和父亲遗物盒里的半枚青铜胸针形制相同，只是材质不同。“柳如烟小姐，又来调研‘土壤改良剂’项目？” 他故意将 “改良剂” 三字咬得极重，“去年秋收时，后山村三十亩白菜烂根，农户拍的视频里，您穿的正是这件香奈儿外套。”
女子顿住脚步，指尖在检测仪上轻轻一叩，屏幕瞬间黑屏。她转身时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织出明暗交错的格子，像极了信访局档案室的铁柜：“周先生对我的行程倒是清楚。明天上午九点，滨海科技大厦 13 层实验室，欢迎来见证‘水离子净化技术’的最新进展 —— 或许能解答你关于‘齿轮’的困惑。” 高跟鞋声嗒嗒远去，周小强注意到她鞋跟处沾着点红土，和老槐树周边的盐碱土质一模一样。
下午三点，拆迁废墟的风卷着沙粒打在护目镜上，周小强蹲在老槐树旁，便携式质谱仪显示地下水中铅、镉含量分别超标 2.7 倍和 3.1 倍。树皮裂缝里的半片齿轮胸针卡在年轮纹路间，他用镊子夹进证物袋时，发现断口处有新鲜的金属刮痕 —— 像是用精密仪器切割所致。围墙外传来压低的对话：“陈主任说了，督导组周西到，今晚必须把树放倒 ——”
他打开手机首播，镜头扫过质谱仪的红色警报灯：“根据《地下水质量标准》GB/T 14848-2017，此处水质己达 Ⅴ 类标准，长期饮用可能导致慢性中毒。我们正在测试的非接触式水离子处理技术，通过磁场矢量场与远红外能量场协同 ——” 画面突然雪花纷飞，三个穿黑夹克的男子挡住镜头，居中者袖口的青龙纹身缺了片鳞，正是昨晚在网吧见过的 “刀疤”。
“挺能折腾啊，临时工。” 刀疤的棒球棍敲着掌心，金属扣环碰撞声让周小强想起父亲被带走时的手铐响。他后退半步，后背抵着粗糙的树皮，指尖在裤兜按下录音笔开关：“根据《行政执法程序规定》，你们有权保持沉默，但 ——” 话未说完，刀疤的棍子己经挥来，周小强侧身闪过，顺势亮出夹在笔记本里的《行政执法证》复印件，国徽在夕阳下泛着金光。
刀疤的瞳孔骤缩：“你他妈哪来的 ——”“证是真是假，咱们去派出所验验就知道。” 周小强打开执法记录仪，红色指示灯在暮色中跳动，“不过我更好奇，是谁让你们阻挠环境监测？上个月‘滨海建工’的安全事故调查报告，督导组要是发现被篡改过……” 他故意拖长尾音，看见刀疤攥着棍子的手青筋暴起。
夜幕降临时，周小强在信访局后门收到匿名快递。牛皮纸袋上的邮戳模糊不清，拆开后掉出泛黄的 2010 年拆迁协议，父亲的签名墨迹边缘有明显的涂抹痕迹，他用紫光灯一照，“周建国” 三字下隐约透出 “陈永年” 的笔锋。附件里的电影票根《山河故人》日期为 2015 年 8 月 12 日 19:00，座位号 “7 排 8 座”—— 母亲的住院记录显示，她在当天 18:30 因 “爆炸冲击伤” 入院，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影院。
他摸出抽屉深处的水离子发生器原型机，稀土永磁体阵列发出微弱蓝光，和十年前父亲实验室的保险柜密码灯颜色相同。机身刻着的 “007” 编号被磨得发亮，旁边还有行小字：“当齿轮开始转动，真相会浮出水面 —— 周建国”。突然，手机屏幕亮起，柳如烟的短信只有坐标和时间，末尾附着个齿轮 emoji，像颗埋在黑暗中的定时炸弹。
凌晨两点，周小强站在信访局楼顶，望着滨海科技大厦的 13 层窗口。那里曾经是父亲的实验室，首到 2010 年 6 月 15 日，陈永年带着拆迁办的人查封了那里，理由是 “非法占用国有土地”。他摸出姐姐寄来的翡翠镯子，内侧刻着的 “007” 在月光下若隐若现，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，反复呢喃 “齿轮…… 老槐树……”
远处，老槐树的轮廓在拆迁探照灯中摇晃，周小强打开水质检测仪的夜视模式，看见树根周围分布着蛛网般的地下水脉。仪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，屏幕上的重金属浓度曲线飙升至红线外，他迅速截图保存数据，却在这时看见柳如烟的身影出现在树下，白色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，胸前的齿轮胸针闪着冷光。
手机震动，新的匿名短信附来段监控录像：2015 年 8 月 12 日 18:45，柳如烟走进影院，手中握着两张票。周小强放大画面，看见她另一只手戴着母亲的翡翠镯子，而放映厅编号 “7” 恰好对应爆炸案发生的仓库区号。他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最后一页：“他们用齿轮标记猎场，每个数字都是无辜者的墓碑。”
当第一缕晨光爬上信访局楼顶的国徽时，周小强将原型机塞进帆布包，工牌下藏着微型摄像头，镜头对准领口的齿轮胸针。他知道，今天的实验室之行将是场硬仗，但那些被齿轮切割的岁月、被污染的水源、被掩盖的真相，都将在水离子发生器的蓝光中重新显影。
“周哥，这么早去哪？” 小吴抱着文件夹路过，周小强瞥见他怀里的《滨海生态科技环评报告》，封面日期赫然是 2010 年 6 月 10 日 —— 比政府立项批复早了五天。他拍拍小吴肩膀，笑得意味深长：“去看看十年前就该公之于众的‘科技成果’。对了，记得把后山村的土壤样本送去省质检院，就说是‘领导特批’。”
走出旋转门时，周小强摸了摸口袋里的防狼喷雾，瓶身上刻着父亲的工牌编号。阳光穿过 “为人民服务” 的标语，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，他踩过 “服务” 二字，朝着滨海科技大厦走去，帆布包中的原型机随着步伐轻晃，像颗即将引爆的科技炸弹。
老槐树在晨雾中发出沙沙声响，周小强回头望去，只见树皮上的 “拆” 字被人用红漆重新描过，颜色比昨夜更深，像滴落在岁月深处的血。他知道，当水离子发生器的蓝光与古树的年轮共振，那些被齿轮碾碎的正义，终将如春天的新芽，从裂缝中破土而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