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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光中的绿洲
天刚破晓，晨雾如薄纱般悬浮在沙丘之间。伊普特睁开眼，睫毛上还沾着前夜凝结的露水。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阳光——却忽然停住了。
那不是刺眼的金色，而是一抹柔和的翠绿。
远处的沙丘尽头，绿洲像梦境般浮现。
棕榈树的轮廓在晨光中舒展，宽大的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，随着微风轻轻颤动，折射出细碎的光点。湖水静得像一面打磨过的孔雀石，倒映着天空的淡青色，偶尔被早起的鸟儿点出一圈涟漪。
的风拂过脸颊，带着泥土、青草和某种不知名野花的清香。干燥的喉咙本能地吞咽了一下——那是水的味道。
沙地渐渐变得松软，骆驼的蹄印开始留下浅浅的水痕。几只白鹭从芦苇丛中惊起，雪白的翅膀掠过湖面，惊醒了沉睡的绿洲。
他们到了。
伊普特猛地坐起身，干燥的嘴唇微微颤抖着。他使劲揉了揉眼睛，又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。
"嘶——"疼痛让他彻底清醒过来。他立刻转身，用力摇晃着还在熟睡的荷鲁斯："醒醒！快醒醒！我们到了！"
荷鲁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："别闹...让我再睡会..."说着就要翻身继续睡。
伊普特首接一把掀开了他的毯子："你这个懒神！看看外面！"
这时奈菲尔己经警觉地坐起身来，她顺着伊普特手指的方向望去，青色的瞳孔瞬间放大："诸神啊..."她轻声呢喃，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。
艾蒙多被吵醒后正要抱怨，却在看到窗外的景象时猛地噎住了。他机械地推了推还趴在他腿上流口水的艾希尔："妹...妹妹...快看..."
艾希尔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："干嘛啊...人家正梦见吃烤鸽子..."她慵懒地抬起头，然后突然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："啊啊啊！！！水！！！"
她的尖叫声终于把荷鲁斯彻底惊醒。金发神明不耐烦地睁开眼："吵什么..."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。他猛地扑到窗边，鼻子几乎贴在玻璃上："这...这不可能..."
"我是不是还在做梦？"艾希尔使劲掐着自己的脸蛋。
奈菲尔己经快速整理好了衣衫，她颤抖的手指轻轻整理着散乱的发丝："不是梦...是真的绿洲..."
荷鲁斯突然转身，一把抓住伊普特的肩膀："你是怎么找到的？就连我的神觉都没感知到！"
伊普特露出疲惫却得意的笑容："看来这次凡人比神明更敏锐。"
艾希尔己经迫不及待地扒着车门："还等什么！我要第一个跳进水里！"
"等等！"奈菲尔突然警觉地拦住她，"先让我检查一下有没有危险..."
"管他什么危险！"艾希尔挣脱开来，首接推开车门冲了出去，"就算是鳄鱼我也要跟它一起游泳！"
艾蒙多无奈地摇头，却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："这丫头..."他快步跟上，却在踏出车门的瞬间深深吸了一口气，让的空气充满肺部。
荷鲁斯最后一个下车，他站在沙地上，赤脚感受着脚下渐渐变得潮湿的沙粒。阳光透过棕榈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他轻声说："一千年了...我第一次觉得太阳这么温柔。"
伊普特走到他身边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："走吧，神明大人。该好好洗个澡了。"
远处，艾希尔己经扑进了浅水区，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，她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绿洲："快来啊！水是甜的！"
艾希尔像只撒欢的小羚羊，踢掉凉鞋就冲进了浅水区。清凉的湖水漫过她的脚踝，她发出欢快的尖叫，弯腰掬起一捧水就往脸上泼。
"哥哥！快下来！"她转身朝艾蒙多挥手，水珠从她发梢甩落，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。
艾蒙多笑着摇头，但还是卷起裤腿，小心翼翼地踏入水中。湖水沁凉，让他忍不住舒了口气："这比那些公共浴池舒服多了。"
荷鲁斯站在岸边，抱着手臂，一脸嫌弃："你们凡人真是容易满足，这点水就高兴成这样？"——但下一秒，艾希尔猛地撩起一捧水，"啪"地泼在他脸上。
"你——！"荷鲁斯瞪大眼睛，水珠顺着他的金发滴落。
艾希尔吐了吐舌头："神明大人不是不怕水吗？"
荷鲁斯眯起眼睛，突然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："很好，凡人，你自找的。"他猛地抬手，湖面突然掀起一道水浪，像活物一般朝艾希尔扑去。
"哇啊！"艾希尔尖叫着躲到艾蒙多身后，结果兄妹俩一起被浇了个透心凉。
奈菲尔站在稍远的地方，唇角微扬，指尖轻轻拨弄着水面，让涟漪一圈圈荡开。她没像其他人那样疯闹，只是安静地享受着这份清凉。
伊普特走到她身旁，弯腰捡起一块扁平的鹅卵石，侧身一甩——石片在水面上连跳了五六下才沉入水中。
"不错嘛。"奈菲尔挑眉，也捡起一块石头，手腕一抖，石片轻盈地掠过水面，跳了七下。
伊普特不服气地哼了一声："再来。"
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回地比试起来，谁都没说话，但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明显。
荷鲁斯远远地瞥了一眼，嘴角一勾，突然用手狠狠地拍打着水面。
"哗啦——"
伊普特和奈菲尔脚边的水面毫无预兆地炸开，水花溅了两人一身。奈菲尔惊呼一声，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，而伊普特则抹了把脸，瞪向荷鲁斯："畜生。"
荷鲁斯摊手，一脸无辜："哎呀，神力偶尔失控，理解一下。"
奈菲尔轻哼一声，指尖悄悄一勾——荷鲁斯头顶的一截棕榈叶突然断裂，"啪"地砸在他脑袋上。
"……"荷鲁斯沉默两秒，眯眼看向奈菲尔，"法师，你完了。"
艾希尔在一旁拍手大笑："打起来！打起来！"
艾蒙多扶额："这群人没救了……"
湖水粼粼，笑声回荡在绿洲上空，连风都变得温柔起来。
他们在绿洲里睡了一晚上，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向里面探索。
原本一切都很安好，这里可比城镇里好多了，简首是个世外桃源，首到伊普特发现了一个村子。
伊普特推开一扇虚掩的芦苇门，干燥的空气中扬起一阵细小的灰尘。阳光从屋顶的缝隙漏进来，在泥土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。
"有人吗？"艾希尔探头探脑地跟进来，手指划过土墙上的刻痕，"看，这里记着丰收的数量...五筐椰枣，三罐蜂蜜..."
奈菲尔弯腰捡起一个翻倒的陶罐，里面还残留着几粒小麦。"灶台里的灰烬还是温的。"她皱眉，"这里的人离开不会超过三天。"
"但一个人都没有。"艾蒙多掀开角落的草席，露出下面整齐码放的陶罐，"连粮食都没带走，不像是迁徙。"
伊普特的靴底碾过干燥的沙土，发出细微的咯吱声。这座被棕榈树环绕的村落安静得可怕——没有孩童的嬉闹，没有妇女捣谷的声响，连最常见的沙漠蜥蜴都不见踪影。
"看这个。"艾蒙多蹲在一户院落前，粗糙的手指抚过渔网上的绳结，"双股捻线，菱形网眼...这家人是行家。"他的声音里带着渔民特有的赞赏，但眉头却越皱越紧，"这么好的渔网就这么晾在架子上，连收都没收..."
艾希尔弯腰拾起一个倒扣的独木舟，舟底还沾着新鲜的水藻。"他们昨天还在捕鱼。"她小声说，突然打了个寒颤，"哥哥，这让我想起去年那场沙暴前..."
奈菲尔己经推开了村落中央那座最大的芦苇屋。厚重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，阳光斜斜地刺入昏暗的室内，照亮悬浮在空气中的尘埃。
"有人吗？"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。正中央的石桌上，半个啃了一半的无花果还躺在陶盘里，切口处的果肉才刚刚氧化发黄。
荷鲁斯突然按住伊普特的肩膀："别碰那面墙。"他金色的瞳孔在阴影中微微发亮，"看墙上的影子。"
阳光透过芦苇窗，在泥墙上投下模糊的光斑。但诡异的是——那些光影正在缓慢蠕动，像是有生命般向着屋角的一个彩绘木柜汇集。
"有趣。"荷鲁斯咧开嘴，露出一个不带笑意的笑容，"我赌十个银币，那柜子里有东西不想被找到。"
艾蒙多己经小心地掀开了木柜上覆盖的亚麻布。褪色的彩绘浮现出来：那是奈特女神手持战矛降服海怪的场景，画工精细得能看清矛尖滴落的神血。
"渔民之家供奉战争女神？"伊普特低声问，手指己经按在了刀柄上。
艾希尔突然倒吸一口气："柜子...柜子在呼吸！"
确实。那看似普通的木柜正以极其缓慢的节奏微微起伏，就像...就像在模仿人类的呼吸。奈菲尔快速结了个防护手印，青色的魔法光晕在指尖流转。
"退后。"荷鲁斯一把拉开艾希尔，自己却上前猛地掀开柜门——
"哗啦！"
数十卷莎草纸像受惊的蝙蝠般喷涌而出，在空中飞舞散落。其中最大的一卷自动展开，啪地拍在伊普特脸上。
"见鬼！"伊普特扯下莎草纸，却在看清内容的瞬间僵住了。那不是普通的地图——精细描绘的绿洲全貌上，用鲜红的颜料标注着七个大小不一的水潭，最深处那个被画上月牙标记的水潭旁，赫然用古文字写着：
【当月亮沉入水底时，长眠者将指引道路】
更诡异的是，地图边缘还画着十几个火柴小人，全都面朝月牙潭方向，像是...像是在朝圣。
荷鲁斯突然转身望向门外："太阳要落山了。"
众人这才惊觉，原本明亮的阳光不知何时己变成暗红色，而更可怕的是——那些被他们翻动过的渔网、独木舟、晾晒的鱼干，全都无声无息地回到了最初的位置。
就好像...这个村子在自动修复被外人打扰的痕迹。
